(下)
約找搬家公司的時候,因爲疫情開始,不敢隨意讓人再進家門,所以就在兩家已估價的選了一家。一家報價離譜的高,雖然第六感覺告訴我另外一家不是那麽靠譜,但倉皇中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三月的最後一個週六,清早起來我就再次和搬家的短訊確認會過來。結果他的確來了,但只來了兩個人和一輛租來不大的車根本沒有保護傢俱的設備。看這情形,我知道碰上了“提包公司”(對臨時組建的不正式公司的笑稱),心裏閃過搬家不會太順利。
果然不出所料,大件傢俱幾乎都有不小的損壞,價錢自然不再是當時所談的。念及這樣的時刻他們能來,還是感恩,我二話沒説加了小費和午餐錢一併付上。只對方要求全部付現金,沒有那多現金拒絕了。因爲這個,後面又引來一系列的麻煩。
那一天天氣奇熱無比,高達三十多攝氏度,空調卻不工作。晚上睡覺時,小兒子熱得跑客廳的地板上勉強睡了幾個小時。新環境,亂七八糟的新傢,還操心著後面的事情,我自然又是一夜未眠。
累到了極點,第二天勉強打起精神去超市買了吃用必需品,再去舊房子撿漏一下,緊急電話找了空調公司。腦袋脹脹暈暈的只想睡覺。卻發現車庫的遙控器是不工作的,洗手間居然沒有掛毛巾的架子。冰箱冷藏箱裏的鷄蛋居然凍成了冰坨。我非常後悔沒有找驗房公司,弄得自己如此之狼狽。
外面雖然沒有人人普及口罩,但大家基本都有防護設施。不能說草木皆兵,那陣勢的確給人不安的感覺。我可能有些花粉過敏,每次出門後,喉嚨都要痛上一陣子。這個症狀很容易讓人產生不必要的聯想,我越加不想再出去,每次出去先一番思想鬥爭,然後一番實際鬥爭戴手套口罩換衣服,期望可以安靜地呆在家裏,慢慢地收拾。
世事的發展都有它們自己的軌道。兒子老師提醒我需要去學校把電腦拿回來,方便孩子學習,奮戰在一線的醫生朋友希望我可以送些我寫的書給她在家隔離期間閲讀,國內朋友在弗吉尼亞州讀書的女兒買不到厠紙,需要我去寄。非常時刻,總是會有更多意想不到。
週一到了要交樓給買主的日子,約好搞衛生的因爲疫情不來了。臨時再找,時間上又是一番耽擱,忙著給新房主解釋。買主這個沒有刁難,卻提出要重新再簽一張付房租支票,因爲之前寫的是他們夫妻二人,他希望是一個人。想也沒想同意簽好,可這張支票卻不翼而飛,搞衛生阿姨説可能仍垃圾桶了。無奈也只有跑去銀行停付支票。
搬家的這時忽然又打電話來說我給的支票是簽給公司的,他個人無法提取,要求我重付現金。我提出拿舊支票過來重簽,對方死活不同意,要求現金或者刷卡,卻連支票的複印件都不肯給我(我當時給支票忘了簽備錄,所以根本記不清支票的號碼和擡頭)。拿不到原支票,如果對方去兌現,而又在我這裏拿現金,雙倍付錢到時找誰呀?對方可不理我説的這些道理,不停地電話短信,並開始惡言相向。都說這個時候不要招惹他們,人人都改買槍自保。我真是越想越怕,左右爲難。
第二天在我的堅持下對方終於傳過來了支票複印件,急急忙忙又跑去銀行再次取消支票,提取現金。後來請他來拿錢,結果奇怪地是,人家一會太太來,一會又説自己來。拖了許久再來拿,我真是思維夠不上,一直還挺佩服自己經常腦洞大開,卻不得不服這幾日的離奇遭遇。
週五原定來裝網絡,不在算我失約。家裏沒有網絡,上班的上課的亂成一片,再約時間是待定。我的《夢落紐約》一書簽出影視公司的版權合同居然那個時候到了,那是我久盼的欣喜,自然不敢怠慢。急急地跑到朋友傢列印簽字掃描發回,見到朋友老母親,只敢遠遠地問候。一再跟老人解釋,這幾日出來跑了太多,擔心有細菌。真不知日後會以怎樣的心情面對今天的這些奇聞怪談。 不管怎樣,事情終究算是在艱難中前行著。空調和車庫門的問題已經解決,至於水池漏水,冰箱說要一個月後來,還有一堆不知找誰的小問題,反正不緊急,都可以緩緩再説。我在心底暗舒了一口氣。先生那天晚飯後有興致去小區散散步,回來興高采烈地跟我介紹哪家鄰居自己修了游泳池,哪家是和我們傢一樣的構造……
一切表面上顯得平靜安寧,我不知風雲卻在變換。
第二天早上先生莫名其妙開始體溫增高,搬家亂七八糟的,找不到溫度計也無法確定究竟體溫多少。他喉嚨奇痛無比,整個下巴全腫了起來,臉大了幾號,我嚇得半死。細想這些日子都是我在外跑,他根本沒有出去,應該不會是染上肺炎。雖然分析理智也有道理,可還是非常擔心,趕緊服用泰諾降溫止痛。我急著要出去買體溫計他也不讓。此刻的小診所大都關門,都不知道到哪裏去找醫生合適。晚上我拼命禱告,同時告知自己要堅強。早上醒來,第一件事狂奔到樓下敲門急問他是否感覺好些。 上天保佑,一周後,先生完全康復。
而我精疲力盡,頭痛欲裂。除了睡覺還是想睡覺。在床上躺了一天,半夜醒來看許久未曾觸及的微信。才知道全球多個國家疫情都很嚴重了,美國又變了一層天,漫天關於新館肺炎的文章,感染和死亡已經是天文數字。嚴歌苓的姑媽染病而逝,周勵的兒子,蔡維忠的女兒都染上好在都已康復,文友紐約蘭蘭寫紐約抗議日記的居然車禍去世。還有不曾相識的蟲二其他網友,也有自己或家人患病的資訊。國家之間甩鍋推卸責任,底層百姓叫苦不迭。
我心痛不已禁不住淚流滿面,健康自由地活著什麽時候變成了和平年代的奢望?此時此刻,我不在乎病毒的起源地在哪裏,也不想聼政客們相互推諉的措辭,只是希望這場劫難可以快點過去,我們都平安地度過,全世界重新安定繁榮起來……